童媚虽然被田叔接回筋骨,但伤势依旧不轻,她躺在床上,四肢酸软,只这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能转动,她看着段大娘,感谢道,“段大娘何出此言,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,我感激不尽,又怎会有委屈一说呢。”
段大娘眉眼弯弯,笑容满面,“好人家姑娘就是和我们山里女人不一样啊……”
童媚有些害羞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忽然脸上一阵扯着疼,“嘶……段大娘,我这脸上是怎么了?”
童媚自受伤后便不知自己伤在何处、伤成何样,也未曾照过镜子,自然不知自己脸上已经有了一道形态可怖的刀疤。
“这……”段大娘有些为难,她不想告诉这位美丽的姑娘她可能会毁容,但山里村妇的朴实又让她撒不出谎来,她只得支支吾吾着说不出一二三来,“这……”
“嗨!”还是段子扬反应快,赶紧接过话头,“姑娘的脸上不过是被草划破了,我过会儿就去田叔那儿拿药,给你敷个几天就没事儿了。”
“是……是啊是啊,”段大娘赶紧附和着说道,“可不是嘛,一点儿小伤罢了,姑娘有些疼,也是正常的,过几天就好了,哈哈哈……”
“哦……”童媚将信将疑地应下了。
“段大娘!”门外传来男子的呼声。
“是田叔!”段子扬当即反应过来,“田叔来送药了!”说着,便跑了出去。
段大娘满眼慈爱地笑着,说道,“这孩子,还这么毛毛躁躁的……”
“田叔!”段子扬跑到外头,看着去而复返的田叔喊道,“可是送药来了?”
田叔扬了扬手里的药包,“可不是嘛,快开开门。”
段子扬跑上前,将围栏门开了,接过药问道,“田叔,这药,如何吃?”
田叔走进门,答道,“每剂两回。”
段子扬回道知道了,于是便看着田叔,等他离去。田叔也看看段子扬,意识到他的意思,拍了下他的脑袋,段子扬吃痛大叫了一声,“你打我干嘛呀!”
田叔没好气道,“那姑娘脸上有伤,不作处理,你还真盼望着人家如花似玉脸,毁容了啊!”
段子扬嘿嘿嘿地笑着,“是是是,还是田叔考虑周到,是子扬愚钝,那田叔,你快进来吧!”
田叔重重地哼了一声,拎着小药包便往屋内走去。
“嘿,你这老田头,怎么又来了!”段大娘回头瞧见田叔去而又反,也没好气地嫌弃道。
田叔无奈地摇摇头,段子扬赶紧向前几步,解释道,“娘!田叔来给童姑娘上药!”
“哦……”段大娘收了戾气,站了起来,给田叔让了位子,“没想到你这老田头还挺有良心。”
田叔依旧无奈,看着段大娘说道,“你要救,我还能任她死在你家里不成?”
童媚有些尴尬地咳了咳,段子扬赶紧接道,“田叔,你说什么呢,什么死不死的,童姑娘好好地呢!”
段大娘也应和着儿子说道,“就是,尽说这不吉利的话!”
田叔撇了撇嘴,“得,我一张嘴说不过你们四瓣唇!我认栽,我认栽!”
说着,田叔放下小布包,从里头拿出一个纸包,纸包里是白色的粉末。田叔把粉末放在小碗里,再兑了水搅和,一直把粉末和水搅和地成了糊糊状,然后敷到了童媚的脸上,再用一块纱布盖住。
“好了。”田叔拍拍手说道,“这药,初上时感觉清凉,待过一阵,便要有些疼,姑娘还得忍忍,千万不可用手去抓它。”
童媚点了点头,又问道,“大夫,为何我还动不了?”
田叔回道,“伤筋动骨一百天,你这才刚接回去呢,就想动了?”
这话童媚是听过的,但她不知道自己不过是脱臼而已,也要一百天这么久吗?
“一百天,也太久了……大夫,我什么时候能下地走路?”
“下地走路倒是容易,”田叔拿了块湿布擦着手说道,“不过你伤得不轻,全身上下都有伤,怕是也得要个一月有余吧。”
童媚垂了眼眸,有些伤心。
段大娘看在眼里,心里一盘算,笑着说道,“姑娘,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?”
童媚看着段大娘,眼里有些湿润了,说道,“我夫君还在家里等着我……”
“夫君??”
三人皆大惊。凭童媚的样子看来,不像是已有婚约的女子,再加上田叔一心认定童媚来头不小,便让这个女子变得更加神秘了。
段大娘看了眼田叔,随后又讪笑着问童媚,“敢问姑娘,家住何方啊?”
童媚正想回答,段大娘又急忙补了一句,“姑娘别误会,我们只是怕你家人担心,若得了机会,让我们子扬去你府上通报一声。”
童媚想了想,说道,“不必了,我家离这儿很远,便不劳烦子扬了。”
其实,童媚怕段家母子知道自己的身份,去寻了景如卿,即便二人是好心,但童媚也怕他们卷进不必要的斗争之中,便不如等自己一月之后行动方便了,再自己回去跟景如卿解释。
段家母子相视一看,只道,“那好吧,姑娘且在这儿安心养伤。我们还得做活儿去呢。”
童媚点了点头,几人便退出去了。
彼时童媚脸上的清凉意退去了,开始泛起疼来,童媚忍不住就想拿手去摸,脑子里又想起田叔的话,只得暗暗地收回手来。
“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样了……”童媚望着窗外,是满眼的绿色,虽说清心,但心里总不太宁静。
淮安王府。
“媚儿怎么还不回来?”这是景策日日念着的话。
自那日萧清瑶假扮成童媚,并离开王府后,景策便天天守着大门等候。
没等到他的媚儿回来,倒是等来了出去寻找萧清瑶的魏延。
“如何,找到王妃了吗?”景策问道。
“王爷,王妃恐怕不会回来了……”魏延说道。
“为何!”景策急得拽着魏延的双手,怒视着大吼道,“为何媚儿不会回来了!”
“王爷……”魏延的五官紧紧地缩在一起,抽泣道,“我们的人在华光山下找到了王妃那日骑出去的马,猜测王妃上了山,随后在山上发现血迹……王妃……怕是坠崖身亡了……”
“什么?!”景策听罢身子微颤,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,遂而又抓住魏延,继续怒吼道,“尸体呢?没有尸体,如何知道是身亡了!”
“王爷……”魏延的哭声又大了几分,“属下带人在悬崖下搜寻了好几日,并未见到尸体,但有一块草丛中血迹斑斑,怕是……”
“怕是什么!”景策像失了魂般用力摇晃着魏延的身体。
“怕是王妃已经被野兽吃了!”魏延哭道。
“什么……”景策绝望了,他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,身子也软了,他再也站不住了,直愣愣地往旁边倒去。
“王爷!”魏延赶紧上前搀扶,“王爷,注意身体啊!”说着,将景策扶回了房内。
景策被魏延扶着,颤颤巍巍地回到房中,双目涣散无神,嘴里念念着,“媚儿死了?媚儿死了?……”
魏延流着泪安慰道,“王爷,您不要太过伤心了……”
“我要去找她!”景策近乎癫狂了,他挣扎着要往外跑去,却被魏延死死拦住。
“王爷!”出现在门口的,是张大谋士。
“张大谋士?”景策红着眼,“我要去找媚儿!你让我去找媚儿!”
张瑞生自然知道那日离去的是萧清瑶而并非童媚,他冷着声音说道,“王爷这般失态,即便王妃还在世,她可会愿意回来?”
景策听罢不再挣扎,任凭魏延抱着他,唤着粗气。
“那日离去的,并非童媚,而是清瑶啊!”张瑞生咬着牙说道。
“清瑶?……”景策有些糊涂了,“为何是清瑶?那日明明是媚儿……”
“是我看王爷日夜癫狂,才让清瑶来阻止你!谁知你竟将她错认为童媚!”张瑞生生气地喊道。
“竟然是清瑶?”景策有些无法接受突然的变化,身子一软,瘫坐在了地上,“所以,死的人,是清瑶?”
“不好说,”张瑞生说道,“想必清瑶上华光山,是为了杀害童媚,据说,前几日皇子府救回一女子,据看到的人说,那女子浑身是血。若二人一同掉落悬崖,那便不知皇子府救回的,是清瑶还是童媚了……”
“这么说,媚儿和清瑶都有可能还活着?”景策的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。
张瑞生看着景策,无奈地点了点头,“王爷,清瑶与童媚,你总得选一个啊……”
这也是景策一直逃避的事情,他低下头,“虽然清瑶做了很多伤害媚儿的事,可我也不想她死,我说过,要保护她的……”
“只是保护而已吗?”张瑞生继续逼问道。
景策失了言,他的眼睛低低地来回看着,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挣扎,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王爷,童媚并不爱你,爱你的,是清瑶啊!”张瑞生又道。
“别逼我,别逼我!!!”景策抱着头大喊道。